作者:李国华、张曙光
编者按
谁将成为三鹿的最后接盘者?一文不值的品牌、断裂的资金链、可能高达数十亿的债务和赔偿款,吓退了大部分潜在的“逐鹿人”。唯一公开承认仍留在谈判桌旁的三元,看上去也是身不由己,进退两难。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混不下去的三鹿,以死于非命的方式退出江湖,留下的债,将由整个乳品行业尤其是若干龙头企业一起偿还,因为对于今天的危局,它们同样难辞其咎。而大乱之后的国内乳业会否迎来大治,一切仍掩藏在灰幕之中看不分明。
一线调查
30亿巨额债务吓退众多“逐鹿人” 三鹿整体收购陷入僵局
石家庄市区以西不远处的鹿泉市铜冶村,终于一改平日的冷清,村内公路旁一家奶粉加工厂,刚刚将大门翻修一新,大门上“鹿泉红旗乳业有限公司”的金属贴字明显也是新换的。只有高高的厂房屋顶“鹿泉三鹿”四个大字招牌还没来得及拆下,它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是那家“声名显赫”的奶粉业巨头的领地。
厂区收奶处外面,停着几辆冷藏罐卡车,卡车上装的是来自周边村镇的原奶,几个正排队等候的司机蜷缩在驾驶室里,盖着旧棉袄,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为了避免周边奶农倒奶,机器就得运转,先把牛奶加工成奶粉再说。”厂里一位老员工非常无奈地说,“生产出的奶粉其实都封存到了库里。”
这一天是11月17日,距三鹿“结石奶”事件全面曝光,已经有足足70个日日夜夜了。
焦急的“三鹿人”
三鹿刚出事那会儿,王世伟连续几晚睡不着觉。他是石家庄三鹿集团鹿泉三鹿乳业有限公司(现已更名为鹿泉红旗乳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红旗乳业)的经理。厂里生产出的奶粉突然间彻底断了销路,这么多人等着发工资,今后可怎么办?
王世伟的奶粉加工厂雇佣的工人,基本都是铜冶村村民,而方圆数十里内奶农挤出的牛奶,也要靠这家工厂每天几十吨的牛奶加工能力来变成奶粉。
为了解决奶粉的销路问题,王世伟通过各种关系,先后和小洋人、娃哈哈以及飞鹤等乳业同行取得联系。“一开始还算顺利,跟飞鹤达成了奶粉代工口头协议,但之后就没有了下文。”他说。
卢昌是三鹿集团派驻到红旗乳业的副经理,为了让工厂尽快转起来,解决奶农的倒奶问题,10月份,卢昌和三鹿其他几个厂的负责人一起去杭州娃哈哈考察,商讨合作事宜。最能解燃眉之急的合作方法是,红旗为娃哈哈供应大包奶粉作为其乳饮料的原料。可惜,双方最终并没有达成协议。
后来他们也意识到,只有有人愿意全面接盘三鹿集团,他们厂里的奶粉才不用继续“囤积”下去,因为尽管厂子名称改了,但他们还是跟三鹿脱不了干系。
类似这样正在饱受煎熬的原三鹿旗下奶粉加工厂,在河北各地随处可见。问题是,与三鹿收购谈判有关的各方当事人,一直对谈判进程讳莫如深。
《中国经营报》记者曾走访石家庄国资委企业改组处,一位工作人员称,对于三鹿收购一事,石家庄国资委并没有参与其中,不了解任何情况。
有限公司董秘王钤则对记者表示,三元收购三鹿一事,目前正在商谈,最后结果不好预测。
据本报得到的最新消息,日前三元已与三鹿达成基本协议,采用先托管、后收购的方式接手三鹿旗下7家工厂(详细报道见本期A26版)。
据了解,石家庄市政府眼下最关心的是,不管收购谈判进展如何,三鹿旗下核心企业与联营企业,都要想尽办法,让工厂先运转起来。
经销商大倒“苦水”
位于石家庄和平西路的三鹿集团大院内,靠近和平西路的一面是行政办公楼,办公楼后面就是奶粉加工厂。如今,这个曾经异常繁忙的大院里,只是行政办公楼还有些人气,到中午吃饭时间,便有一些员工从办公楼出来骑自行车回家。
“我们一直都在上班,每天学习,还没有开工。”一位三鹿员工一边赶路,一边向记者介绍情况。
在大院门外,摆放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三四个人,他们是三鹿员工,专门接待从全国各地来三鹿讨债的经销商。七八个操外地口音的中年人坐在大院铁栅栏外的花池边上抽烟,他们是三鹿山西的经销商。
“我们今天上午到的石家庄,刚才已经进去对过一遍账了,账目都对,可就是不给钱。”一位经销商说,“三鹿把经销商都坑惨了,一直都拿不出具体的赔偿方案,我贷款1000万元用来周转,全部压在了奶粉上,一个月利息就是几十万元。”
据他们说,新疆喀什的一位经销商经过长途跋涉后,到达石家庄后的唯一收获,就是把账目又对了一遍,来回花销2000多元,就这么空手回去了。
“三鹿的摊子铺得太大了,全国除了台湾和西藏以外,每个角落都有经销商,三鹿总部恐怕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另一位经销商说。
他们的感觉是,三鹿方面最近老拿收购一事当幌子,对某一家企业提出多少亿的价格,对另一家企业又开出多少亿的价格条件都高得离谱。
“之前三鹿承诺先赔付给经销商的30%退货款也没有到账,压着我们的钱在做自己的事情。”上述经销商说,“三鹿现在冻结了一切支出款,看起来还是试图盘活资产,东山再起。”
有分析人士认为,三鹿被外省企业瓜分,是当地政府不能接受的,因为三鹿的归属对石家庄乃至河北省意义非凡。
官方资料显示,2007年河北省纳税50强名单中,三鹿集团纳税额3.35亿元,位列石家庄企业的第7名,排在三鹿前面的都是电力、烟草以及钢铁等资源垄断性企业。三鹿如果被外地企业分拆买走,当地政府首先要损失一年超过3亿元的税收,然后三鹿集团总部4000多员工可能面临失业,为三鹿旗下工厂供奶的6万多名河北奶农的生计,也将受到威胁。
三元进驻三鹿
11月17日,三元股份(600429.SH)第七次刊登并购事项进展公告称:因北京三元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与石家庄三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就并购重组事宜仍在商谈中,公司股票已申请停牌;目前,相关程序正在进行中,公司股票将继续停牌,待并购事项确定后,公司将及时公告并复牌。
据来自三鹿集团的卢昌透露,到目前为止,只有三元的一批人进驻了三鹿总部,每天对账和审核资产,进行并购谈判,除此之外,没有听说其他厂家采取实质性行动。
即使是三元,也只是停留在并购重组的前期调查阶段,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当然,也有多种可能性会发生。
“如果真要并购,三元也是要三鹿的优质资产。”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教授、中美奶牛研究中心主任李胜利表示,企业只想获得三鹿的优质资产,还没有对三鹿的负债和赔偿提出解决方案。
另据知情人士透露,三元股份并购三鹿,事实上由政府直接推动。在双方的谈判中,河北省政府和国家农业部一直参与其中。10月初,政府相关部门拟订了一份并购方案,提出先由三元集团收购三鹿,然后由三元股份向母公司三元集团定向增发,利用增发股份换取所收购的资产,再将这部分资产注入到三元股份。
在这份方案中,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收购价格,即三元集团以7亿元收购三鹿。
但是,由于奶粉召回所造成的损失,以及三鹿对受害者的赔偿金额仍是一个庞大的未知数,三元集团对三鹿的负债心存忌惮,因此整体股权收购遇阻。而河北省政府重点考虑的是,最快速解决河北数万奶农的原奶收购问题,并争取将三鹿的资产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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